2010年6月2日 星期三

炎涼

──抱著不合時宜的夢


路燈怎麼也照不到的地方
帶著心事遠離歸港的車流
不去掛念那往事輕煙
低頭卻說如此星辰,說不下雨
手上的傘是否不合時宜

時時想起水氣剝落的季節
便假裝不怕風浪的人
原諒一次出航所能撈回的故事
那麼冷漠,卻巨大像冰山
使我不眠不休地漂浮

撐開雨傘像撐艘搖晃的船
攜帶或放棄,看天色不看人
曾經點亮的星球在心中旋轉
如果銀河最終都流入大海
我能否溯回天堂

亮的城市,燈火點亮的海洋
人間的溫暖我能回想
唯雨衣都是有記憶的
涼薄且終須摺疊,雨停後猶緊握著傘
收束起來的孤苦
像一片晴朗無雲的晚天


2010-04-03 初稿
2010 於文訊296期

旅途的最終不該是徒然

人生天地間,忽如遠行客。我的人生也像是客居,走在昏黃的路燈下總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,看著遠方沒有盡頭的路,所有的熱情都已經冷卻了,林木枯萎,流水乾涸,又是一個名叫成長的季節。

來到這個猶疑不定的年紀,接著該往哪裡去呢?我的態度越來越強硬,心卻越來越柔軟,輕輕一觸就會凹陷,更禁不起夢想的撞擊。有時候會覺得,就停在這裡吧,已經錯過殺死自己的年齡,接下來還會錯過什麼?接下來,是否還能期待一格陽光風乾所有的淚水,讓我也學會遺忘?過往的一切,像一陣雨下在遠方的山頭,連雨衣都不用準備了。可是我隱約聽到身體裡面,有熔岩凝固的聲音。

杜牧的絕句:半醒半醉遊三日,紅白花開山雨中。我以此自期,願自己可以走得心安理得。在這段遠行的旅途之上,有時清醒有時迷醉,有時大笑有時大哭,這個世界美好的一切,一半是沉緬其中、耽溺其中,一半也能瀟灑地面對。紅白花開在微雨的天氣裡,明天會持續盛開或者,就這麼被雨水打落亦未可知。然而我期許自己繼續行走,繼續寫詩,縱使白沙灘上鞋印都是空白,最終也不該是徒然。我期許詩,成為那樣一個所有思考阻絕的地方,像一片寬闊的大海,從來不說話,就足以包容我一生的過錯,就足以為我送行,到更遠的地方。


2010 於文訊296期